星期一, 4月 27, 2009

「放下它」的超然智慧 文/羅吉甫

「放下它」的超然智慧 文/羅吉甫

聖嚴法師圓寂了,他在生前、身後,留下瀟灑的身影,許多智慧法語,言淺意深,字短情長,對芸芸眾生,更是受用。尤其這句「面對它,接受它,處理它,放下它」,堪稱處事應對的寶典。

這四個境界,看似容易,卻難做到。許多人連前兩關都過不了,但知逃避現實,遑論正面處理。有些人以大無畏的精神,正視困境,直接迎敵,好不容易處理好了,卻在心裡留著疙瘩,鬱鬱難解。放下,是最難的課題。

放下,指的是心境上「船過水無痕」的瀟脫與看開,不是表面的姿態。外表要表現得若無其事不難,內在要隨意自在,其難無比。

書空咄咄的殷浩

底下要從一個成語說起。這句成語叫作「書空咄咄」,說的是殷浩的故事。

殷浩是晉朝的玄學家。當時流行虛無玄妙的清談,殷浩是此中高手,一張嘴,一種姿態,名士風範,風靡很多人。

當時流傳很多他的事蹟。有人問殷浩說:「為什麼將要得到官位,就會夢見棺材;將要得到財富,就會夢見糞土?」殷浩回答:「官位本來就是腐臭的東西,所以即將當官就會夢見棺材;錢財本來就是糞土,所以即將得到財富就會夢見糞土。」

殷浩經常隨口說出這類至理名言,當時人為之傾心。

殷浩不愛當官,但後來朝廷重用他,讓他統領5個州的軍事。朝廷的目的是要利用他牽制另一位權高勢重的將軍桓溫。

後來殷浩出征,不幸敗北。桓溫乘機上疏,說殷浩的壞話,殷浩因此被廢為庶人,流放到南方。

殷浩被貶,仍然維持原來的風格,保有既定的風采,生活平靜,沒有怨言,沒有被流放的悲憤,但內在情緒真的像外表那樣嗎?

不,殷浩的肢體語言洩了底,他每天以手指對空寫字。鄰居和家人順著他的筆畫看去,發現他寫著「咄咄怪事」4個字。

咄咄是感嘆聲、驚怪聲。咄咄怪事,指的是令人驚奇,不可思議的事情。「書空咄咄」因此被後人用來比喻失意、激憤的狀態。

嘴裡不怨,心裡憤恨不平

由此可見,殷浩雖然看似瀟灑,嘴裡不怨,心裡其實憤恨不平,這樣難免會出事。某日桓溫推舉殷浩到中央政府任職,並寫信給殷浩告知此事。殷浩受寵若驚,回信同意並致謝意。因為過度患得患失,擔心信裡答覆不得體,封信後又拆開來看,反反覆覆數十回,最後竟然漏了信件,就寄出去了。桓溫收到空函,大為憤怒,以為在羞辱他,就和殷浩斷絕來往,這個人事案也就破局了。不久,殷浩過世。

「放下它」不能只是表面功夫。殷浩看似一派瀟灑,居然寄出空信封,可見心事之重。

放下執著,心無罣礙

還有個故事很有趣:老和尚帶著小沙彌要過河,在河邊遇見一位少女,過不了河,老和尚大發慈悲,背著少女渡河。過了岸,放下少女,繼續向前走。走了一陣子,小沙彌說:「師父啊!佛門不近女色,您怎麼可以背著少女呢?」老和尚聽了,笑著答說:「我都放下了,你怎麼還背著呢?」

老師父身體背著少女,但心無罣礙,小沙彌卻一直想著這事,結果背著少女的反而是小沙彌啊。

和這故事異曲同工的是:宋朝理學家程顥、程頤兄弟,同為理學家,平日道貌岸然,遠離聲色。有一天,兄弟赴宴,主人請來娼妓作陪。程顥神色自若,不受影響,程頤卻緊張嚴肅。事後程頤問:「吾道中人不與娼妓為伍,吾兄怎麼視若無睹?」程顥笑道:「當時座中有妓而我心中無妓,如今,座中無妓而你心中有妓。」

有妓無妓,全在乎心。程顥超脫了,娼妓在側,卻不在他心裡;而程頤的娼妓長存在他心中,宴會結束後,還放不下,他被道德束縛綁架了。

睡覺照樣睡覺,吃飯照樣吃飯

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,與其逃避抱怨不如積極處理,而處理結果不管能否盡如人意,最後都得放下,別擾了心頭,亂了步伐,這不只是宗教修養而已,實則放諸四海皆準,職場更是受用無窮。

聖嚴法師說:「如果真是無法避免的倒楣事,那只有面對它、接受它;能夠面對它、接受它,就等於是在處理它,既然已經處理了,也就不必再為它擔心,應該放下它了,不要老是想著:『我怎麼辦?』而是睡覺時照樣睡覺,吃飯時照樣吃飯,該怎麼生活就怎樣生活。」這是處事最高境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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